长白绝响

我不忧伤,我只是想更好一点。

《你有没有见过他》瓶邪 一发完 杭州游客邪x西藏唱诗人瓶

【快落摸鱼】

PS:感谢 @潇笔刀:拜托你重新提笔 太太帮我看文给了我好多建议~我爱太太!太太么么哒!

……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落在拉萨的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

人们总说终此一生一定要去一次西藏,我虽然不否认西藏的圣洁,却也觉得并不是非去不可。

云彩发了朋友圈,她和他的小姐妹们去西藏玩了一圈,每天都在朋友圈里疯狂晒照片。

拉萨的天空是那么蓝,云朵是那么白。布达拉宫红白的砖墙安静而悠然地立于雪山下,立于这苍茫的大地上。那么恬淡那么悲悯那么自然。

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非要拉着我去西藏玩。反正我想着我那破店子也没有人来,干脆带着王盟一起去,权当犒劳这个小伙计辛辛苦苦帮我看店。

我本来想坐飞机去,就三四个小时。可是胖子说去西藏就要坐火车才够劲儿,于是我们就坐了四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进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进了西宁我就有点高反了,不过还好,还能抗。两天后抵达西藏。胖子找的是当地的导游,叫扎木西米,这一个星期的吃喝玩乐他全包了。

扎木穿着藏族特色服装在他家门口等我们。扎木家就是很典型的西藏民居,颜色非常丰富漂亮。大片大片的红色和白色融合在一起,红色房子外面挂着白色的厚氆氇,上面有对称的花纹,还缀着流苏。

扎木一家给我们献哈达,然后对我们说“扎西德勒”。

八月份的西藏旅游的人特别多,扎木也不只是只接了我们一批客人。我们是中午到的,吃了糌粑、酥油茶、肉干和曲拉。说实话,酥油茶的味道我有点受不了,很腥。不过糌粑倒是挺好吃的。青稞酒还没喝,扎西说等晚上客人到齐了烧一只羊再一起吃。

刚刚到西藏扎木让我们别着急就去玩,先适应适应。所以我和王盟胖子一人一把板凳坐院子里吃肉干,因为酥油茶我们喝不惯,女主人给我们上了一壶甜茶。

在西藏晒太阳挺舒服的,我和胖子王盟找了副牌,三个人用自己的肉干做赌注。

这真的挺悠闲的,扎西下午出去了两趟,接了几个人回来,他们也都是刚刚到西藏,其中还有两个特可爱的小姐姐,他们脖子上都挂着哈达。

“这玩意是不是批发的?”胖子扔出一对六。

“闭嘴吧你。”我说,“小心被丢出去。”

“对k。”王盟闷不吭声地扔了对老K,“我就一张了。”

“炸你!”胖子扔了四个8下来,牌摔的响。

“不要。”我咬了根肉干。

王盟:“不要。”

“一对4。”胖子丢牌,“拜拜了您俩~”

……

玩了一下午,晚上扎木做了烧羊,和糌粑那些东西一起端上来。胖子唱了青稞酒,现在正琢磨着带一点回去送人。

刚刚来西藏前三天不要洗澡,还好西藏不像杭州热吐了,即使八月也很清凉。

扎木和我们说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布达拉宫大昭寺纳木错都是要去的,我们还打算在纳木错看星空。

我现在对西藏之行可以说是非常期待了,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我将不仅仅是期待风景而已。

……

第一天就是去看布达拉宫,由近及远,最后去纳木错,去完那纳木错就返程回拉萨,休息或者自己逛逛一两天就回去了。

布达拉宫就不用我过多叙述了,你可以看见无数朝圣者跪拜而来。布达拉宫附近有很多卖纪念品的地方,许许多多的人穿着特色藏袍,叫卖声和浓郁的藏香混在一起。

在这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这是很错乱的事情。

你抬头,可以看见苍茫的雪山辽阔的天空,雪山巍峨壮丽,沉默而神秘;天空清澈透亮,深邃也清浅。那样透的蓝色和穹顶下的金色白色红色交相辉映,像天堂,可耳边又偏偏充满烟火气。

很玄妙。

买了门票进去,这只能玩一个小时,从进入正殿开始算,但去正殿的之前我们还要爬一长段楼梯,这个不用计算时间。

因为这里是雪域高原,每个人都担心这高反,不能跑不能跳,每个人都是缓慢而踏实的。不浮躁,和现在的人很不一样。

我和胖子王盟也是慢慢走,扎木和我们讲了讲这附近的一些趣事,我专注地看风景没怎么听。

前面的人挺多的,但大都是游客,但我扫过去,很快有一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或者说他吸引了所以游客的注意力。

西藏的太阳永远都很好,像神的光芒撒下人间。照耀到的人都被普度了,但他不一样,我们是被普度的,他是普度我们的。

喇嘛在我印象里都是秃子,而且很老很慈悲,但这个喇嘛——也许他是喇嘛吧,他不一样。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站在万丈阳光之下,狐皮帽上压着金色红色的圆片,锦缎上的金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轻吹起来,他的帽身便好像浮起一片花海。他昂起头朝着布达拉宫的天空祈祷,狐皮帽的阴影虽盖过他闭着的眉眼,却仍是偏偏叫人觉得举世无双。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穿着扎规,细密平整质软光滑的藏红色氆氇衬的他圣洁非常。他举起的手腕双手合十,白色里衣袖口滑落些许,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珊瑚佛珠。我想如果他睁开眼眸,扎规袖口金银丝线交织的妙莲都不比他耀眼。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腰间插着一把长刀,繁复华丽的护身符缀在他的腰侧一圈,连着长短枪一起。红绿宝石静静地和蹭亮的银饰依靠在他的藏红色氆氇上。显得祥和又美丽。

有人在拍他,甚至没有关快门声,咔嚓咔嚓的,很大声,可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心一意地对着天空合十双手。

我跟着扎木往前走,经过他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外袍闪闪发光,好像也绣了什么。我忍不住驻足观看,只是那金线晃得我眼睛疼,什么也看不清。

扎木见我感兴趣便停下了给我讲解:“这是我们的武士服,叫扎规,他戴的是狐皮帽,很漂亮吧?”

“他是喇嘛吗?”我问扎木。

“不是。”扎木说,“让我看看,他好像是降央嘉措。”

“降央嘉措?”胖子念了念,“那个写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喇嘛?”

“那个是仓央嘉措,傻子。”我说,“你没文化就别瞎扯。”

“啧,我这只是记混了嘛。”胖子不怂。

我没理胖子,我问扎木:“他不是喇嘛?”

“不是。”扎木很认真很虔诚地说,“他是天艺唱诗人,是格萨尔王的使者。”

唱诗人?

我想起了这里的传说,据说这些人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偶然之间就学会了一整部《格萨尔王》,他们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本书,也有些人连字都不认识,更不用说背下几百万字的书了。但他们确实能够完完整整地唱下《格萨尔王》。

他们不知道这种使命从何而来,但又必须去做,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需要把《格萨尔王》传唱发扬出去,并为此奉献他们的一生。

“他十六岁就开始唱诗了,是我们最年轻的唱诗人。”扎木说,“也是最有名气的,他已经唱了整整十年。”

我点了点头,却一直看着降央嘉措。

……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心无旁骛地继续向前走。

他走的也是那么慢,那么坚定而沉重。

后面有人一直在推推嚷嚷,这个唱诗人长得各位英俊,不少人都往前挤想看看。不知道谁撞了我一把,我当时正专注看降央嘉措,一个没注意就趔趄过去。

我碰落了他的帽子,溅起了拉萨碎落满地的尘埃。他胸膛的金色丝线是粗砺地触碰在我指腹但氆氇确实细腻柔滑。他念着佛珠的手扶着我的手臂,我可以感受到珠子的坚硬。我看见失去帽子遮盖的他有着一头柔软而乌亮的短发。细碎的刘海搭在他的额头上,他低头看着我,漆黑深邃的眼睛是那么纯粹而明亮。

他注视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世间一切都不过如此,不管是我曾经看过的江南烟雨还是初到西藏的震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眼眸,才是我最动情的风景。

“你没事吧?”他问我。

我不敢再看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赶紧退了几步:“没事。”

我弯腰捡起他的帽子,上前递给他。

他低垂了眉眼,双手合十地低声向我道了一句“扎西德勒”,接过我递过去的帽子,然后转手递给身边的一个人。他朝我微微弯腰,那个人捧着帽子走了。而他也转身,慢慢地朝着布达拉宫走去。

去往正殿的游客那么多,每个人都走得缓慢而踏实,红色和白色的墙壁,那个人就这样缓慢地,消失在我的眼前。他的藏红色背影和天空融在一起,和布达拉宫的白墙融在一起,和西藏融在一起。

我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的味道,他的藏袍上有着浓郁的藏香味,甚至沾染到了我的身上。但是挺好闻的,浓郁却不腻人。

……

我们和扎木参拜完布达拉宫,他们去了专门的景点拍照,我则无聊地看人来来往往,当然这也有想找降央嘉措的意思。

降央嘉措给人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他通透清澈却又捉摸不透。这让我非常感兴趣。

突然我看见远处是人潮中走出一个藏红色的背影,他微微低着头谢绝女游客想要合照的请求,然后仍是那样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我猜他应该是要走了,我看着他走下楼梯,藏红色从我眼前走过,带着迷人的藏香。我突然喊了一声:“降央嘉措!”

他驻足,然后回头看我,他的眼眸非常深邃,阳光照耀在他的黑发上,散出一圈光泽。他藏袍闪着稀碎的光亮,让我忍不住想知道那里到底绣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穿扎顿?”我走到他面前,站在他的上一个台阶上,这在杭州是非常失礼的,但是我现在管不了了,我很想了解他,“你不是应该穿专门的礼服吗?”

降央嘉措低头看了自己的扎顿一眼,他声音清亮,他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他垂着眼眸:“我喜欢扎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呛人的恶意,他抬起眼眸看我的时候,眼底仍然是一片清澈明亮。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很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了,我问他:“你是唱诗人?”

“嗯。”他点头。

“我想了解一下《格萨尔王》,”我说,“你什么时候有表演?”

他看着我想了想,然后说:“三天后,在八廓街大昭寺附近。”

“好,谢谢你。”我说。

……

这几天我一直在往八廓街跑,胖子都还摸了摸我的脑门看我有没有发烧。

“你不会吧,我们是来旅游的!”胖子说 “你别浪啊!”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他挺特别的。”我穿鞋往外走,“你这种没有艺术情调的俗人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OK?”

“OKOK。”王胖子咬着肉干,“你丫的要是把人勾床上去了,我怕你走不出西藏。”

“什么意思?”我问。

“你那天光盯着人家脸看了,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帽子?”胖子说,“塔状的,而比一般藏帽要高,说明他是藏族武将的贵族,而且你发现没有?他的身上绣了一只金色的麒麟,一用瑟瑟,二等用金,三等用铜,一共六等,他用金,他的身份肯定很高贵。”

我愣了,没想到五大三粗的胖子居然知道这么多。胖子看出了我的惊讶不怂到:“别以为就你文化人懂得多,而且扎木说他叫降央嘉措,叫嘉措在藏族很多都是喇嘛,你应该也知道吧?以前的班禅都是以嘉措为后缀的。”

“你可以啊……”我点了点头,“扎木和你说的吧?”

“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胖子烦了,“你滚吧,别碍我眼了。”

“行了,谢谢你的情报。”我笑了,然后走出门。

说实话,这里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我就是单纯觉得他很特别,让人很容易亲近。

我在八廓街转了两天,又走了一边布达拉宫和大昭寺,还是没有遇到他。我都觉得这厮是不是骗我的。八廓街上根本没有搭什么台子!

我一边无所事事地走一边向藏民打听有没有听说这两天有唱诗人要来唱诗。一个藏民告诉我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这边走过去拐弯,台子已经搭了两天了。

我道完谢心里暗骂自己傻逼,前两天怎么就不知道走过去看看。

转过去之后果然有一些人在搭台子,我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找,却没有发现我想要的身影。街上穿藏袍的人很多,我眼花缭乱,根本找不到人。

我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穿藏蓝色袍子的人从台子后面走出来,站在台子面前看。我忍不住笑了,然后慢慢走过去。

“好巧啊。”我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声。

他回头,看见我他好像有一些惊讶,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他微微点头,然后说:“嗯。”

“你明天就要表演了?”我说,“等会儿要排练吗?”

他看着台子摇头,他声音非常好听,语速也是非常适缓,带着一股特有的慵懒:“我们不需要排练,《格萨尔王》唱什么,该怎么唱,都已经完完整整印刻在脑子里了。”

“这也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吧。”我说,“那你要一直在这盯工吗?”

他摇了摇头。

“那我请你吃东西吧。”我指了指附近的点心铺子,“我第一次来西藏,不知道哪里好吃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不如劳烦您帮帮我?”

他沉默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吧,他不愿意?还是太唐突了,这下尴尬了。

我笑了笑:“不方便?”

他露出犹豫的神色,他说:“不是,只是我也不熟悉这些。”

我有些惊讶:“你也不知道?”

他轻声:“嗯。”

“那也没事。”我大笑起来,“那我带你吃,我们一起去找铺子。”

他想了想,我静静等他回答。好几分钟之后他才朝我合十微微鞠躬,然后说:“那就劳烦您了。”

APP上说这家叫“婆娑”的店铺口碑很好,东西好吃又不贵,非常划算。而且就在八廓街上,非常近。

我问降央嘉措他喜欢吃什么,他想了想在菜单上勾了几样。我看了,好吧酥油茶,我还是别了吧。于是我点了一壶甜茶还有一些别的。

他吃东西非常文静,也很赏心悦目。楼下是叫卖声不绝的店铺,对面是一个近似天神的人。这种诡异的反差感真的是让我非常着迷。

“你去过纳木错吗?”我想起后天我要去纳木错看星夜就想向他了解一下。

他仔细吞下东西擦了擦嘴才慢慢开口道:“那是个好地方。”

“嗯。”我说,“我要去那看星空,你去过吗?”

他眼睛非常清澈却又深邃无比,他整个人都很空灵,虽然落在凡世间但仍然是折耗不了他丝毫神圣。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去当雄唱过诗。”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没有去看过纳木错。这让我很惊讶。

“你想去吗?”我问他,“我看很多驴友贴出来的照片,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美丽地方的存在。”

“那是天湖。”他说,“不是我们的。”

“好,”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眸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和我去看纳木错的星空?”

他愣了一下。

“我们去看纳木错的星空吧。”我告诉他,“不是都说‘一生一次纳木错’吗?我们去看天湖吧,你想不想去?”

降央嘉措突然有些沉默,从来没有人问他想不想。

他突然有一天成为了唱诗人,也没有人问他想不想,他只知道,这是自己必去做的事情。

“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我不明白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就温柔了下来,像一汪清泉里洒满了星光。他突然又变得神圣了不可触摸了,他现在像我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看见的神佛一样,因为我无法解读那眼里的凭空出现的怜爱和温柔。

但我知道,他对我的提议心动了,或许对我也有了多于陌生人的情愫。

“好,那你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你表演结束我们就走。”我朝他眨了眨眼睛,“我也会去给你捧场的。”

他好像笑了一下,他说:“好。”

……

我其实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但是那优美动听的唱调和抑扬顿挫富有节奏的唱词仍然让人觉得美和震撼。唱台上的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热情他张扬他像一朵怒放的格桑花摇曳在这雪域高原上。

我这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不管他们是什么模样,在做什么,他们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令人炫目的吸引力。

我看着他拔出宝刀,看着他英姿勃发地斩妖除魔,看着他凯旋,看着他接受万民朝拜,在欢呼声中退场。

我和很多人站在一起,像他的信徒一样,注视着崇拜着他。

……

我叼着烟,他拉开车门坐进来。

“好了?”我问他。

“好了。”他说,他下了台就恢复那四大皆空的模样,寡清的有些冷淡。

我笑了,我发动汽车,说:“我可是丢下我的朋友带你私奔,给点面子,别这样冷淡嘛。”

这是真的,我昨天回去说要一个人走,气的胖子差点把我丢出去,我今天趁他睡觉向扎木借了一辆车,收拾收拾就出来了。

“怎么样才不冷淡?”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用一个“单纯”来形容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合不合适,但真的,他非常单纯非常清澈。

“那你给我讲讲西藏好玩的事情吧。”我叼着烟笑,“开两个小时车呢,总不能就这样无聊下去。”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风景,彩旗在风中猎猎,他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讲六世大喇嘛的故事吧。”

他讲“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讲“第一次最好不见,如此便可不念……”。

他讲“在这三两步就是天堂的地方,却仍然有很多人因为负重太多而走不动。”。

……

纳木错的美是真的震撼心灵的美,我看着那真的“水天相接”的绝美景色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言地凝望,连眼眶泛红泪湿眼角都没有发现。

不仅仅是我,降央嘉措也是,湖泊和天空一起镌刻进他的眼眸,好像这一刻就成了永恒。我看着他,觉得他并不比这个湖泊逊色多少。

他很喜欢。

……

我们租了个帐篷,虽然也有酒店,但是我还是觉得帐篷更有感觉。抵达当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以我们随便玩了玩居然就晚上了。

我们还看了落日,壮美无比。

我们躺在帐篷旁,一条星河从天空蜿蜒而过,我感觉心脏轰鸣眼眶发热,我是如此渺小,如此卑微。

“你就叫降央嘉措吗?”我说,我觉得他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因为每次有人这样叫他,他总是要停顿好几秒。

繁华星空印在他的深邃眼眸中,好像那条蜿蜒的星河全都汇入他眼中的那一方天地里去,他说:“我也叫降央嘉措。”

我笑了,我们靠的很近,可是我觉得其中还隔着这辈子也跨不过的鸿沟。

“那你叫什么?”我看着星星,“我叫吴邪,你呢?”

“……张起灵。”他说,“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汉名。”

我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过了几回最后收进心脏里保管好,我说:“有人这样叫你么?”

“母亲去世之后,他们都只叫我降央嘉措。”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好像有点落寞。

在这震撼的自然之景下一切都闲的渺小无比,一切都微不足道,不管是烦恼还是喜悦,在这里都没有意义,在这里只有静静流淌的平和和自然之美。

所以我做出这个举动本身也没有任何不洁的想法,我只是想这样做,只是想表达我对他的喜欢——我支起上半身亲了他一下。

仅此而已。

他的嘴唇很柔软,他的眼睛很明亮,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吻”的意义。但是我也不在乎,我知道我自己笑了,我笑着又亲了他一下。

他眼睛的星河也在流淌,他看着我,茫然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我笑着说:“世人都道你是降央嘉措,唯独我道你是张起灵。”

他没有说话,只用那平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躺回去,看着星空,放声大笑。

……

归程路上我放了一路的《西海情歌》,两个小时,我和他安静地听着两个小时。

之后他向我告别,我笑着告诉他,我明天就回离开拉萨。

他说:“祝你一路平安。”

我点头:“你想去南方吗?”

那一瞬间,我确定他有了犹豫,可是他摇头,又说了一句:“扎西德勒。”

我目送他远去,我没有觉得难过和遗憾,这就是一场萍水相逢,是一段美丽的邂逅。

我觉得西藏之所以如此厚重,是因为来到这里每个人,都留下了一段故事。或者是开心的,或者是遗憾的,但它们重量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些旅人生命中不可承受的重。

……

张起灵第二天有一场表演,上台之前扎木来到后台找他,说那个叫吴邪的客人给他留了一封信。

张起灵展开,其中只有寥寥数语。先是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又是告诉他,他很喜欢他。

吴邪说他不追求这一份感情会有回应会有期待,他觉得这样一份感情是美好的,他甚至笃定对张起灵来说,也是美好的。

张起灵目光往下,吴邪还说他已经离开西藏了,希望后会有期。

最后是一句诗:

住进布达拉宫,你是雪域最大的王;流落拉萨街头,你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良久之后,张起灵突然笑了,吴邪改了仓央嘉措的诗,送给了他。他还记得那天自己在车上讲的故事,关于六世大喇嘛仓央嘉措的故事。

扎木看见张起灵笑了很惊讶:“那位客人说了什么?”

张起灵仔细把纸叠好,小心翼翼放进衣服里,然后摇头:“不可说。”

不可说,不可说。

……

世人都道他是降央嘉措,是天授唱诗人是格萨尔王的使者,是身份尊贵的降央嘉措,唯有他道他是张起灵,是喜欢纳木错喜欢酥油茶寡言可爱的张起灵。

……

我离开了西藏,我看着景色慢慢变得柔和细致,可是我并不悲伤,我忍不住笑了。我已经爱上了西藏,仍然爱着西藏,但我不会再去了。

后来我的朋友们去西藏,我都会问他们: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站在万丈阳光之下,狐皮帽上压着金色红色的圆片,锦缎上的金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轻吹起来,他的帽身便好像浮起一片花海。他昂起头朝着布达拉宫的天空祈祷,狐皮帽的阴影虽盖过他闭着的眉眼,却仍是偏偏叫人觉得举世无双。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穿着扎规,细密平整质软光滑的藏红色氆氇衬的他圣洁非常。他举起的手腕双手合十,白色里衣袖口滑落些许,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珊瑚佛珠。我想如果他睁开眼眸,扎规袖口金银丝线交织的妙莲都不比他耀眼。

你有没有见过他?

他腰间插着一把长刀,繁复华丽的护身符缀在他的腰侧一圈,连着长短枪一起。红绿宝石静静地和蹭亮的银饰依靠在他的藏红色氆氇上。显得祥和又美丽。

你有没有见过他?

你有没有见过他?

……

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答案是什么,因为我见过他。

住进布达拉宫,他是雪域最大的王;流落拉萨街头,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是我的情郎。

是我的张起灵。

是世人的降央嘉措,是我一人的张起灵。

……

我仍然爱着西藏,仍然爱着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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